小说: 作者: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出奇,这便是紫微术的魅力。
    众人欢呼着,被感动哭的官役也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开了囚门,然后扶着这昊天罔极的慈母从车上来到了地上,让她跟那儿子噗噗团聚去了。
    司命见到此景粲然一笑。
    不知道接下来她的余生会有怎样的改变,会不会过得稍微好一点?至少多些颜色吧,盖过那些原本无助绝望的灰,能真正治好她亲生儿子的病,也行。
    她大喘了口气,然后抱着刚睡醒的朔八离开了这里。
    其实自次牟山仓皇逃离一路奔波至豫台以来,她长途跋涉了好几日,一直都没怎么休息。在路上喝的是破冰喝水,睡的是鞍鞯马背,现在这个季节乱花渐欲迷人眼,正是芳草离离的清河季节,她也无暇欣赏这一路的风景,只想着能早日到达一个安全之地才好。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也想起来自己确实有点乏了,便想找个地方喘口气再说,于是又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那个曾经去过的梅园,光是站在门外就能听到里面器乐的叮叮声响,那歌姬的声音婉妙盈耳,令人的心很是平静。
    她踏门而入,跟上次一样坐在了二楼,点了些茶水和花生,把朔八放在了旁边空出的椅子上。
    可朔八其实那种老实的主?
    一见到这么多好吃的,本来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老大是,简直在发光!它一个麻利儿地跳上了桌子,夸张地捧了一大把的花生在怀里,然后就不管不顾地狼吞了起来。
    看来真是饿坏了啊!
    司命怕它噎住,又叫人端来了些水,结果小家伙一把就夺过来咕噜噜地喝了个干净,再打了个通天遁地的响嗝儿,侧卧在桌子上,翘起一条腿,继续胡吃海喝了起来。
    司命无奈,见它这么享受就不再打扰它了,自己则慢慢闭上了眼睛:
    自几日前取走了宋漆的记忆后自己就没再关注过他了,虽说他已忘了自己,但她还是让自己尽量不去想他,希望能就此养成一种习惯,也许就能消除他对自己带来的情感干扰呢?将来,也不至于再陷入那种被动的局面。
    不过既然他此时脑中已没有自己了,那偷偷看一下的话也无妨吧?
    于是带着这种思路,她打开了知微——
    知微透镜在脑中寻寻展开,像是一条巨虫在意识的层面匍匐前进着,锚位从次牟山开始定点,一路攀爬、旋转,最终经过一系列的搜刮她终于发现原来此时的垂钓山庄已人去楼空,宋漆也早就不在那里了。
    之后她只好将视野往北方移去,一路窸窸窣窣地来回调整着焦距,相互交叉、验证,直至在郑、周两国的边境处才又找到了几个熟悉身影,聚精一看,正是那宋漆、浦芝芝和银素三人。
    这自然在她的意料之中了。
    因为自己当初下山时这两位师姐正巧就在上行的路口,她们与失忆的宋漆相见后必然会偕同而行,又因为其二人不善于追踪,宋漆也不记得自己的长相,相互迷蒙下,晕乎乎地往北方走了也很正常。毕竟再往南走就是大陆的南端,那岂不是又等于回到了寻苍山这个原点吗?
    还好。
    还好她暂时可以不用担心这几个人了,不过以后还是要持续地追踪,以防万一他们会折返而来,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紧接着,知微的巨虫透镜又将视野转回了柏上北边,即那座——周臻曾经因为巨石落下而被迫去的城池照丸。三月初知微到他去了那里之后,他又北上走了很久,现已不知不觉地穿过了郑国,到了印国的东南之地,奉烟。
    司命对此略感不解。
    其实当初周臻最早能找到她,不外乎就是在于他的幻器钟吾司南能够识物追踪,根据气息找到自己的大概方位。所以她默认周臻在下山之前先去了趟紫微殿,找了一些自己曾在那里留下的生活气息,譬如衣物、发簪等等,此为媒介,直击进入了赤谷森林。
    但用这种方法来追人会有个弊端,就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曾用过的生活用品或生理信息上的气味会慢慢消减、淡化,又或是在这途中被其他人碰过因导致气味交叉、混杂,那样的话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而且如果影响得比较深,还可能会产生误导,让其反而走了歧路。
    说不定周臻正在经历的就是这种情况。
    那么如此说来,是不是也可以暂时不用担心他了?
    相较之下,其实她更应该担心的是另外法部的四位师兄师姐。
    上次她在次牟山上知微时就看到过其四人下山后一路向西,来到了豫台南部的敦务,再向西,驻留在了芒斯。芒斯离此地大约三日的行程,不算太远,可若是他们又向豫台拐道而来,自己却仅有这样的一点时间差可以逃离,那样会很仓促。
    当然了,最好不是这样。
    否则两路人马在北,一路在西,东边即是龙潭虎穴的寻苍山,南边又无路可去,麻烦就大了。
    巨虫继续在南北伸缩,转而又朝着东西方向搜查,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把周国境内乃至周边毗邻国度的情况检视了个遍。原来赵离和余年二人还在百草堂没有离开,虽说那里有叶念桥一直让她惦念,但现在看来自己也只能是先行留在豫台,其它的,都延后再说了。
    所幸的是除以上这些人员外其他的门人都还未下山,人数尚在可控范围内。
    这也算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吧!
    司命睁开了眼,视线投射到了一楼的舞台上,那身穿梅红色离枝衣的女子明眸善睐,正在嘤嘤哼唱着跟上次一样的《靡靡大雅》,似乎这是一首很受欢迎的曲目,众人也都很享受,一同酣酣沉醉了进去。
    就在她要喝些茶时,视线里突然闯入了个白衣男子。他飒沓脱尘,爽然地甩开了衣袖,坐在了自己的旁边,然后又轻松地用手中扇子将盘子里的最后一粒花生米挑了起来,抛于空中,张口,接到了嘴里……整套动作利索不已,就像是有个身手似的。
    朔八一哼唧。
    看得都快急哭了,脸色难看至极,简直要气倒在桌上!
    司命顺了顺它的毛,以示慰问,又不禁诧异了起来:“怎么又是你?”
    白衣男子刚要开口,园中的茶水伙计则恰时端来了一杯茶水:“您来了,时苏公子。”
    时苏。
    哦,原来这一直死缠着自己的人叫时苏啊!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名字,像这盘中的什锦糕点一样清酥松脆,麻麻的,软软的,但一想到他可能来者不善,司命便觉得再好的名字也不过是那撇撇捺捺构成的象形文字罢了,没什么稀奇。
    这时苏端起水来长饮了起来,浑然当做是自己的地盘一样,一点都不念生。
    司命皱起了眉来:“你该不会又是来找我赔偿的吧?”
    “真是聪明呐!”时苏饮罢长吁了一口气,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呃……你是不知,上次那茶壶砸在了我的神聪穴上,从中医学上讲这神聪乃是经外奇穴,与痫证、中风、偏瘫等关系密切。怪不得我这几日又头痛又晕眩的,你说,你不得负点责任嘛……”
    “呦呵,还是个懂医的人呢?”
    “不敢不敢,常识而已。”
    “我看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司命轻哼一声,“你是不是想敲诈勒索我?不妨告诉你,本人家不在此,身无分文,可满足不了你的需求,所以还请公子另找他人吧!”
    “哪里的话啊!”正说着说着,他突然觉得这里有点热,便悠哉地摇起了那把漂亮的扇子,“我也不是向你索要钱财啊!何必这么慌呢!”
    “我没慌。”
    “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将来我这脑袋疼得受不了了,我也得找个人来追责下,你说对不对?”
    司命耷拉下了脸来,一副心累不想理之的感觉,但转眼又将关注度放在了那面扇子上,刚才在外面的时候没顾得上细瞧,此时才看清楚,原来那扇子像是没有扇骨一样,透过窗外的阳光照射显得波光粼粼的,如绸缎丝绒,轻盈而剔透,丝滑而纤薄。
    而且那上面的题字她也终于看清楚了,竟然简简单单的,只有狂草“时光”二字。
    “哦还有啊,方才囚车的那一幕你可瞧见了?可真是千古奇闻!一个即将受戮之人,竟然就这么众目睽睽地被释放了?太可笑了……”时苏故意向她这边靠了靠,投过来了一丝奇怪目光,仿佛是故意说给她听的,“然后呢,所有人那就都将此事忘了?再没有任何讨论了?你说这又是何故呢?”
    “我、我怎么知道?”司命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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