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的是疙瘩汤就着咸菜。
因为姜有田堵着气呢，从老姜家出来是真的一粒米都没带。
米面杂粮都是乡里乡亲给凑的，这个一把米，那个一把菜，虽然都不多，但人来人往的，送来的东西也够一家人吃个七八天的了。
没有碗，剧葫芦成瓢也能盛饭，没有筷子，掰根树枝就能用。
下午，姜青水和几个本家兄弟又过来，帮着把磨坊周围的几个树坑填平了，整出个院子的雏形，这才回去。
这一天，乡里乡亲几乎来了半个村子的人，有帮忙的，也有送东西的，还有过来看热闹的。而姜家老宅却大门紧闭着，就连最爱看热闹的姜家老二媳妇也没有露面。
九岁的半大小子姜灵泰躲在拐角处撅着屁股偷偷看了半天，见有人过来，连忙撒丫子就往老宅跑。
从门缝里挤进来，姜灵泰做贼似的哑着嗓子就吵吵道：“爹，娘，我大奶奶和三叔他们真的住磨坊了。”
见没人理他，他又冲进堂屋，兴冲冲的对姜老爷子道：“爷，我看见好多人都去了，可热闹了。”
姜老汉皱着眉，忍不住问：“都谁去了？”
“我三爷，二太爷，小鱼叔，青水叔，哎呀，反正好多人，听说大奶奶没吃的，还有人骂爷你是个糊涂蛋。”
姜老汉脸色顿时就黑了。
坐在院子里支棱着耳朵听儿子说话的姜有成操起脚边的扫帚就扔了过去，嘴里骂道：“你这兔崽子，咋说话呢？”
姜灵泰连忙挑起来躲避，嘴里委屈的辩解：“不是我说的，是翠芽奶奶说的。”
柳大花放下手里的衣服，站起来道：“爹，要不我去给老三送些面过去？”
不等姜老汉说话，里屋陈氏就阴阳怪气的道：“送什么送？他不是净身出户吗？这都差不多断亲了，连他爹都不要了，还能稀罕你那点东西？”
姜老汉脸色更不好了。
陈氏撇了他一眼，继续道：“早上人家走的时候可是拉了一车东西呢？再不济，人家也有五亩良田呢，还能让饿着？”
想起被带走的五亩良田，大家的脸色都阴了下来。
柳大花皱眉，说道：“我这不是怕村里人说闲话么！”
姜有成咬牙道：“说什么闲话？就那五亩田最好，都给他了，没想到老三真是好算计。他咋还有脸说闲话？”
柳大花瞥了眼自己丈夫，又看了老爷子一眼，扭头进屋了。
既然老爷子都没说啥，她也就懒得管了。自己虽然是长媳，可这上头不是还有公爹呢吗？有啥闲话也轮不到自己身上。
晚上，月光撒过斑斑驳驳的树荫，晃动在矮**仄的小屋门前。
一家人挤在小屋里的地铺上睡觉。屋子小，又没有窗户，即使铺了厚厚的一层麦秸杆，屋顶的湿气也让人觉得憋闷。
也许是一家人挤在一起的原因，姜灵汐奇异的觉得心中分外踏实。很快，她就进入了梦乡。
她睡了，其他人却睡不着。
首先是姜灵瑞，好奇完了这新环境后，就叽叽喳喳自豪地宣布了他和妹妹“共同”的神仙梦。
他憋了快一天了，要不是小妹说神仙梦让别人知道就不灵了，他早就朝小伙伴们炫耀了。
这太神奇了，一个梦到喂妹妹吃仙丹，结果妹妹真的在梦里吃了仙丹。
加上又有姜灵雪作证，一家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又惊喜万分。
姜有田想了想，开口道：“娘，看来这俩孩子有仙人保护呢！”
“嗯，我早就感觉到了，汐儿遭恁大的难都能熬过来，如今还活蹦乱跳的，连块疤都没有。我就知道这孩子福大命大。”李氏欣慰的道。
张玉秀爱惜的摸摸小女儿的脸，温柔地笑道：“这孩子脱了层皮，反而变白了，看这小脸嫩的，睡得真香，一看就是个心宽有福的。”
一家人被小儿女的梦弄得心情大好，冲淡了离家的伤感，说了好一会话，才渐渐有了睡意。
夜里，李氏翻了个身，悠悠的叹了口气。
在姜家过了大半辈子，要强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却闹了和离，给个妾让位，其实她心里苦的很。
“娘，我和玉秀商量好了，咱们现在先凑合着住，等收了麦子，我就给您盖砖瓦房。”
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那个家，还是以这种方式，姜有田也是睡不着的。
所以老娘的一声叹息，他听在耳，痛在心。
姜有田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不能让那一房人看笑话。就是净身出户，也不能让娘住得太寒酸。
“儿啊，咱不挣这一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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