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一愣，“大师问这个做什么？”

        泽岚大师说：“贫僧曾读过一本书，在九幽深处，有一鬼城，名曰酆都，贫僧想去此地。”

        酆都是一个三不管的地界，不管的原因很简单，太棘手。传闻酆都恶鬼满城，哀嚎遍野，活人进去，顷刻就被吞噬干净。鬼母扶霞就被大父镇压在此处。

        普通的生人死后，魂魄会去往生桥，等待轮回。那些怨气太重的鬼魂，会去酆都，日日在怨火中沉沦，不得往世。

        大父弥留之际时，曾担心若有一日鬼门大开，群鬼出世，必然生灵涂炭。遂下令，鬼域中人，不可踏出鬼门一步。

        并施以封印，一旦有恶鬼想要强冲封印，踏出酆都，瞬间灰飞烟灭。

        雪姬点点头，“不错。大师为何想去酆都？”

        泽岚说：“大父慈悲，曾有言：若恶鬼肯放下怨念，魂魄得已解脱，即可重入轮回。贫僧想去，度化群鬼。”

        雪姬十分惊愕，“你用二十年的时间，才度化一个镇。那酆都里面都是生前怨念极深的恶鬼，人人避之不及，连大父都没有办法。你确定要去？”

        泽岚郑重地点点头，“如今时间对贫僧来说，已经是身外之物，这里已经不需要贫僧了。一切众生皆有佛性，贫僧于心不忍，鬼域不空，贫僧绝不成佛。”

        就这样，泽岚大师拒绝了成佛。

        “所以是“不成佛”？”冷杉问道。

        “不错。就好像你在书塾得了满分，夫子说你是第一，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了，但你不愿意。可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就是第一。”水泽举着例，“他早就功德圆满，具备成佛的能力，非要隐了功德拒绝成佛。可不就是‘不成佛’么。”

        可是成了佛也可以去度化恶鬼呀果儿不解。

        “不可能。”水泽摆摆手，“成了佛就是天界的人，修吾不会让他接这烂摊子的。那鬼母是个难缠的人，左右有大父的封印在那里，他们出不来。那些恶鬼都是自甘堕落，若愿意悔改，自然能走出酆都，所以神界能不管就不管了。”

        “和尚爷爷好伟大哦，那尊尊送他去了吗？”果儿托着圆圆的脸说。

        水泽点点头。

        冷杉也惊动不已，饶是他这样一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人，也对泽岚大师一阵钦佩。

        “可有恶鬼被度化？”他问。

        水泽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几万年了，一个都没有。”

        扶霞杀不了他，但也根本不给他度化的机会，不许任何恶鬼与他说话。

        三人一阵唏嘘，屋内的雪姬看着从瓶子里飘出来的魂魄，是位男子，或者说，是个男鲛。他看上去很虚弱，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你从酆都出来的理由？”

        泽岚大师点点头，“不错。”

        泽岚大师每日坐在酆都城的街头念经，来来往往的恶鬼都将他当做空气一般，偶尔有几个路过他身边，嘴里都是轻蔑地嗤笑。

        他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闭着眼，专心地念经。最近他发现，鬼域似乎来了一批人，这些人穿着黑衣，戴着黑铁面具，看不清容貌。

        他们每次来时，身后都会背着硕大的麻袋，有时一两个，有时五六个。似是注意到他在路边，也只是脚步顿了顿，匆匆地进入扶霞的宫殿，呆上半盏茶的功夫。出来时，身上的麻袋已经不见了。

        “他们是给扶霞送东西的？”雪姬问。

        泽岚大师点点头，道：“有一日，他们路过贫僧身边时，麻袋里有液体滴出。等他们进入鬼母宫殿，贫僧用手指蘸取了那液体闻了闻，是海腥味儿。”

        “鲛人。”雪姬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