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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离开喧嚣的熙春楼,三人嘴角还有琼花露余香,湖边的风也像酒样温温的惬意,不知从那里飘来幽幽的花香,真是一个可人的春暮。

    陆敢、余怀与李公佐等锦标社的人一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于是中午由杜渊做东,在众人熙春楼好好聚了一次。大家谈着枪棒弓马,饮着琼花露等库酒,品着时令菜肴,赏着这楼外桃红柳绿、草长莺飞的美景,觥筹交间甚为快意。

    别了锦标社众人,三人因午后不当值,索性继续在湖上周围走走。看完苏家巷口的傀儡社表演,陆敢、杜渊、余怀又顺路走到了这苏堤之上。今日岳庙前面赶会的游客也甚多,在跨虹桥旁黑压压的尚聚集着千余人观看,原来正有一个总角的童子在走索。这孩童年方十岁左右,担着两个小水桶,在距离湖面三四米高的索上忽走忽停,颤颤巍巍地,让人捏把汗。

    此时暮色已落,远处小岛上高大的松林像副天然的黑幕,恰好成为走索绝佳的背景。立在栏杆旁余怀仔细打量着,这索绳似乎是挂在两个凭水亭台之间,约三十步距离,距水面一两丈之高。

    在两盏红灯笼的引导下,一身材窈窕的女子登上右手亭台,周围的观者顿时欢声雷动。显然多数看客都是常看走索的熟客,这位妇人一定是走索的高手。

    陆敢、杜渊、余怀三人被后边的众多游客挤压得身子紧靠着栏杆。这栏杆距离亭台尚有十余丈之遥,且天色已黑,借着水面上两只蚱蜢舟上微弱的船火,三人勉强辨识得出女子的姿态。这女子身穿紧身黑衣,着箭袖,显得英姿飒爽。她左手执一花纸伞,右手持一盏羊角灯,款款地走上绳索。略微平息了片刻,待稳定姿态后,她时而跳跃,时而翻滚,时而倒立,直如在平地上一般。羊角灯辉里裹着她在绳索上飞腾跳跃的优美身姿,观者不惊叹啧啧,又赞叹又担心。余怀也捏一把汗在手心里,生怕她失足掉下。

    这时间,两边亭台上有人在索绳两端同时点火,岸上的观众们忍不住大叫起来。陆敢等人毕竟见多识广,知道是走索人特意安排的节目。熊熊燃烧的两条火舌迅速开始向中间蔓延,那位女子似乎路可走。只见她女子骤然一跃,似乎悬空而立,继续款款前行,似乎踩在虚空中一样。在周围一片惊讶赞叹之声,这女子很快就走到了对面的亭台上,任由原来的索绳燃烧殆尽,灰粉纷纷洒落在湖面上。

    脚下空一物却能继续行走,如仙人升空!这番演出看得陆敢、杜渊、余怀三人都瞠目结舌。任三人瞪大眼睛仔细端详,也看不出半点端倪来,这机关设的高妙比。

    4

    初更时分,三人在龙王庙前上船亭叫了一条舱的小船,准备返回钱塘门。

    陆敢露出腰间的铜牌,船娘才敢让三人上船。棹声欸乃,小艇悠悠,湖面上点点灯火,春夜凉风细细,东岸吴山上宫殿灯火辉煌,隐隐笙歌声。三人酒醉饭饱,畅谈白日里锦标社、英略社、角抵社、榜马社、齐云社之奇趣,好不乐哉。湖北、湖西是不是有烟花绽放,或紫或红或蓝,花团锦绣般照亮湖面,引来数归客的喝彩。

    三人为方才走索的机关争论良久,终究不得其奥妙。“如果宋大人今日在此,必定能洞察其玄机。”杜渊叹道。

    陆敢摇摇头,“那倒也未必,这百戏魔法端的是神出鬼没,天机难泄。你还记得去年中秋在王枢密府内看的‘偷桃’戏?宋大人也没参透。”那“偷桃”戏将绳索飞投于天,竟然如系在半空一般,直立不倒,人可攀援而上,神秘莫测。

    些许是白日里饮酒太多,经小艇一摇,杜渊觉得头有些晕。他站起来,在船尾处迎风休息。夜色朦胧,但是借着微弱的船火,依稀能辨出摇棹船娘的婀娜身姿,杜渊忽然心头一动。

    “男人们只谈论这些刀棒拳脚的东西,趣得很。”船娘小声嘟囔着。

    借着船头羊角灯的微弱光晕,杜渊识得船娘就是前天在湖上见过的柳娘。他不觉又惊又喜,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原来是你……”

    “原来是公差大哥。”柳娘倒不那么惊讶。“方才听见几位公差大哥的谈话,一下子就识出了大哥的……”她忽然觉得有些失言,低下头去,青丝拂面,楚楚动人。

    “大姐……唤做柳……娘?”杜渊忽然有些结巴。

    “我还以为大哥不认识我这船家女子了呢。”柳娘似笑非笑,嗔道。虽然夜色朦胧,但杜渊觉得,她的容颜忽然明艳起来。

    “哪能,哪能。怎么这么晚大姐还在湖上?”

    “奴家原本就在这龙王庙前摆客,方才正准备归家,幸得载上几位贵客。前几日湖上人多,宋五嫂那里生意繁忙,央奴家在那里帮忙。”

    杜渊忽然想起,前日就是在宋五嫂的鱼羹摊旁遇见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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