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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雅醒来时天光初起。

    睁眼,是淡绿色调的房间,杏色的纱帘被风吹得缓缓动,很温馨,很像她的小窝,但阿雅知道不是。

    她的小房间比这小太多。

    阿雅撑起胳膊坐了起来,怯怯的,周围环境有些陌生,只有床头摆着爹地妈咪的相框是她熟悉的。手碰到了枕头边的小熊,奇怪了······明明,怎么恢复如初了?针脚好细密,是谁缝的?

    这里不像医院,她在哪里······?

    身上干干爽爽的,套着杏白色睡裙,谁给她换的······是······吗?阿雅脸色白了,手紧了紧怀里的小熊。

    床边摆着一双白色棉拖,阿雅犹豫了一下,下床,踩上去,刚好。

    拧开房门,是一条廊,挂着精致的艺术画。

    阿雅循着亮光走去,惊住。

    挑高的客厅悬着漂亮的水晶灯,简约又气派,落地玻璃投进金色晨曦,染得一室明皇,像杂志上那样的奢华样板间。

    浴在日光里的,还有坐在餐桌前的那道影。

    足踝被黑色棉袜包裹,修长双腿交叠着,熨烫齐整的黑色衬衫扎在西裤里,宽肩窄腰比例绝佳,一张侧脸妖冶瑰丽,指骨较古董咖啡杯还漂亮精致几分。

    “哎呀!何小姐睡了整整一天,终于醒了!”

    中年女人先看见了她,和蔼声音里蕴了惊喜。

    在喝咖啡的人,慵懒着,把视线从报纸上挪开,漫不经心,抬转向楼梯上,喉结滑动,咽下半口香浓。

    阿嫂买衣服眼光还真是挺好,回头是该奖。

    睡裙宽松盖住了少女身躯,灯笼七分袖,袖口领口都缀蕾丝,长度到小腿肚,看着传统保守又纯洁可爱。

    但此刻阳光太巧,影影绰绰的,朦胧了一点少女曲线,隔雾看山似的。

    看不够。

    两厢遥遥对望,话。

    那人微微挑眉,好整以暇的样子,“要人去请你下来?站那发什么呆。”

    阿雅懵,反应过来,哦哦,这是席叔叔家了吧。

    抱着小熊下楼。落在席城眼里,小小一只,杏白裙子兜住晨曦,裙下一截雪白镀圣光似的,样子比教堂的安琪儿还可爱······那是什么棉拖鞋,踩两个兔子头?

    阿雅站到他面前去,乖乖的模样,又有些忐忑。

    “多大人了,没断奶。”他又训,训完又看报纸。

    阿雅又懵又尴尬,听得出来,在嫌弃她抱小熊。

    这叔叔一大早怎么吃枪药了······

    委屈。

    可是席叔叔刚又救了自己,阿雅感念,自己与他而言,可真真就是个小累赘,还弱得,总得他来救,大抵是看在爹地和他从前的交情上,席叔叔的援手才一伸再伸呀。

    “哎呀席先生真是刀子嘴,何小姐在新环境里害怕呢······”那中年佣人阿姨拎着小锅出来,忙打圆场,笑得可亲。

    “何小姐您别怕,就当自己家一样。快坐下,病刚好,给您熬了海参粥,尝尝。”

    “谢谢大娘。”

    阿雅忙上前接过佣人手里的碗。

    咬咬唇,又看向餐桌对面,“谢谢席叔叔救我,还收留了我······”

    那人眉眼不抬,也不应话,悠悠然端着咖啡杯看报,闲适慵懒,当没听到的样子。

    阿雅有丢丢尴尬,心里计量着要同他说什么,硬着头皮,对付起面前早餐。

    海参粥熬得是熟悉的鲜香,可阿雅吃得拘束,不敢慢也不敢出声。

    一小碗见底,他总算是开尊口。

    “不是说会自己过好生活?就过成这样?给人跟踪拦截拐卖放火的。”

    他怎么知道她被人跟踪拦截了?阿雅就是怕死他这样。自尊薄薄不堪一击,悄悄抿起嘴角,小身板不敢动,盯着眼前的碗,生受着他嘲。

    还好大娘放了碗就进厨房,听不到。

    他还不够,丝毫不给青春期小孩留面子的。

    “我的人前天下午路过你那,撞见你被人欺负搭了把手,欺负你的那两个我查了一下,都是你爸爸以前抓进牢里的,抢劫罪三年,盯着你也有几天了。晚上还有人去你家泼火油,门窗在外面都钉死了,要不是我过去看你,你爸爸还没死,你就先下去找你妈妈了。”

    阿雅窘迫到地心里去了,偏他说的还是事实······

    咬着唇,嗫嗫嚅嚅小嘴微张,想辩又不敢辩,那粉色唇瓣里的可爱小牙引得他眼眸神色深了两分。

    “先住我这里。”

    阿雅一愣。

    “还是说,你想回去住这堆灰?”

    他薄唇勾得十分不屑,把手里报纸抛过来。

    阿雅忙接住。

    报纸左下角小小版面,刊印着,前天深夜她家房子着火,被火警成功扑灭,没殃及周边。

    可她家······有着爹地和妈咪的温馨,有着她童年和成长的欢乐,有着她全部回忆的那个家,已经没了,她跌过的木楼梯没了,她记录着每一年身高的墙没了,她素日爱窝着写作业的小房间没了,爹地的房间更是碳化最严重的,爹地妈咪的结婚照甚至抢救不出一张······

    她面色发白,手指抓住心口,努力平缓呼吸。眼泪快要冲出眼眶,阿雅硬生生牵住,不让掉。

    反复自我劝慰。万幸爹地还活着。哪怕是昏迷着。——但只要等爹地醒了,再找房子搬迁也是一个家,一样的。

    那人瞧着,终于大发慈悲。

    “反正你爸爸仰赖我,也不差你一个,恩?”

    他想收留她?

    阿雅其实有些不太想。

    爹地仰赖他,是因为爹地同他的交情在撑,也有爹地是同他们火拼受伤的成分在里头。为爹地得到妥善治疗,她可以暂时厚面皮。

    但爹地花的钱,她都一一记下,作足日后归还打算。

    她自己,一个小小累赘,这样麻烦他,人情未免欠太多。

    可是,爹地抓过的犯人不计其数。

    仅仅一周,就生如此多风波,从她羞愤欲死的凌辱,到手段狠绝的杀身之祸,那以后呢?

    她奈,恨自己太弱,现实太残酷。她还未长成,菟丝花一枝,爹地却昏迷着。

    如果爹地醒来,而她不在······她不敢想。

    现下,她的确需要依附强大的力量,努力平安活下去。爹地说过,留抵青山在,不怕柴烧。

    自尊什么的,现在,她得放放······

    小脑袋低垂着,点了点头。

    像小雀刚入网,犹扑棱挣扎。

    “谢谢席叔叔肯搭把手收留我,我借住不会超过三个月,九月上了大学就不必再劳烦您。我不白吃白住您的,房租费和生活费您算一下,我每个月付给您······”

    席城瞧着她,骨子里还挺矜持骄傲。

    文竹一般,文弱也韧。

    日子过得这大起大落,换阿琳都得嚎个几日,她倒也算拎得清。只是未免清得过了头······

    “这么自信。一定能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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