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王是变得沉默寡言，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卯时未到，他就已经坐在六扇门办公，酉时已过，他还在整理着白天拿到的供词。一个人，一盏灯，便是一夜。有什么大案，他都要第一个去接，哪怕外地的案子也是一样，一去数日，舟车劳顿，他也不嫌辛苦。别人是在六扇门当差，只想着挣点钱养家糊口，而王是却是一副要为六扇门舍命，肝脑涂地的模样。他像是一口沉默的锅，对一切的事物来者不拒，然后用没有情绪的火不停地烹煮，最后能得到的是什么，他已经毫不在乎。

    一晃数年，千机手王是的名字在整个南直隶都是响当当的，没有他解决不了的奇案，也没有他抓不到的凶犯。正值壮年的王是意气风发，整个六扇门都把他当做了主心骨一样存在。

    “老王，你这么努力，是要当名捕啊。”

    每日里净想着偷奸耍滑，散值就要去酒楼快活的邓观海坐在他旁边，挤了挤他。他是王是的好友，也是王是唯一信得过的人。

    “我忙着呢，没事上一边去。”

    “有事有事。”邓观海将手放在桌上，“你没听说吗？六扇门要来新人了。”

    王是站起身往案牍库走去，“六扇门哪年没有新人？”

    “今年可不一样，这次有一个新人是从国子监出来的贡生。”

    “贡生？”王是不以为然，“现在官场的实缺那么少吗？一个贡生不去候缺，到我们这里当捕快？”

    “什么捕快？听说人家是要进三法司的，只是年纪太小过来历练两年。”

    说法看似完美，但听在王是的耳朵里却另有蹊跷。一个年纪轻轻的贡生，不在国子监好好读书，也不去准备候缺，何必作践自己来六扇门当差呢？虽然六扇门的带刀捕快和城中普通的快班衙役有所不同，但终归是轻贱的职务。

    “你说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嗯，咱们副门主说了，这孩子让您来带。”

    王是瞬间炸毛，瞪着眼神喊道：“什么？”

    时隔多年，王是还是想到那一天，初次见面的崔不疑恭敬地跪在他的面前，静如璞玉，谦卑之至。早已下定决心要拒绝收下他为徒的王是，故意挑了几个两难的问题交给他，年纪轻轻的少年却能低着头对答如流。

    王是从少年崔不疑的身上看到了一种久违的热忱，他就此相信眼前的年轻人是真的愿意来成为一个捕快，来维护世间的安宁。

    事实证明，崔不疑确实是这方面的才能，到了凶案现场他总能举一反三，给王是提供一些破案的线索。破案之后，他还主动请缨替王是去撰写卷宗，一手字写得工整隽秀，命辞遣意也是恰到好处，就是老道的王是也挑不出来。平日里，崔不疑也透露着一股机灵劲儿，说话好听，更知道什么时候该开口，什么时候该沉默。被哄得高兴的王是对崔不疑也是倾囊相授，带他出入家门，视作亲生的子侄。

    那年，六扇门的四大名捕又开始评选，南京六扇门的王是也有幸被选入其中。人们都觉得名捕的称呼是王是该得的，纷纷设宴庆祝。但就当名额即将敲定，王是准备入京领赏的时候，六扇门的副门主找到他，请他喝了一碗茶。

    茶余说了一些闲话，说是门中有人向上检举王是贪污受贿，都察院会派人过来，名捕的事情还要在等等。